经济学界对大衰退的研究，如同医学里的攻克癌症，被称作"宏观经济学的圣杯"。
而辜朝明（Richard Koo）凭借资产负债表衰退理论，对日本“失去二十年”提供了较好的经济学解释视角，成为了日本知名度最高的经济学家之一。
当然，这位拥有“中国姓氏”的日裔美国学者，在今年国人的朋友圈中也尤为活跃。
每当世界经济不振、地产泡沫、人口衰落、消费躺平、货币刺激无效时…人们总会想起这位野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这位喜欢用最平直的语言解释复杂宏观问题的智者。
今天我们将翻开他2018年撰著的《大衰退年代》，也是他“资产负债表衰退”理论的集大成之作。探寻如何经历衰退？如何重拾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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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让日本陷入了长期衰退？有人说，日本“失落的二十年”是因为资产泡沫破灭给日本银行留下大量坏账，导致其没有能力和意愿再向企业放贷，造成经济信贷紧缩陷入长期衰退。但实际上，日本银行不断降低利率，1995年起甚至接近于0利率，但依旧没有恢复资金需求。根本原因就是，1990年日本资产泡沫破灭，房地产、股市资产价格暴跌让其损失了1500万亿日元财富，相当于消灭了GDP总额的20%总需求，造成的缺口让企业和家庭进行了至少15年的净债务偿还，人们从“借”纷纷转为“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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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产负债表衰退”是什么？当资产价格崩溃、负债仍然存在时，企业和个人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不再追求利润最大化，而追求负债最小化，人们只希望通过偿债来摆脱负资产状态。泡沫破灭的整整27年，即使负利率时期，日本企业和个人也不愿意借钱加杠杆，导致储蓄依然超过GDP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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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节省是无奈，一代人的不负债则是黯淡。经济学领域中，对微观个体而言是好的东西，在宏观上并不总是有利，这被称作“合成谬论”。对单一个体而言，经济衰退时储蓄能获得“安全感”，但几乎所有家庭都不消费、几乎所有企业都不投资，经济就会进入漫长而剧烈的恶性循环。（假设一个人拥有1000美元，花掉900储蓄100，花掉的900会变成别人的收入，并继续在经济中循环，储蓄的100放入金融机构如果能被借走，也将成为经济的总支出。但如果没有人借款，经济的总支出将降为900，继续没有借款人，将继续收缩至810-730-657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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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观经济的另一面——追求债务最小化的世界。在传统经济学中，隐含的假设是，只要利率够低，总会有足够的借款人借钱发展，从而激活整个经济。而辜朝明的理论则第一次阐述了"需求方"缺位的情景，他将经济分成四种情况，情景③和④是其补充情形，是一个私人部门“受伤后”，退而追求债务最小化的世界，也是被主流世界所忽略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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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款人消失的第一个受害者：货币政策。当资产负债表衰退时，无论货币刺激力度有多大，零利率甚至负利率都是没用的。因为泡沫破灭后，企业没有扩大再生产的需求，贷款意愿严重不足，货币政策的有效性丧失了，钱只会停留在金融系统内部。日本经验可以看到，即使天量的基础货币投放，但向实体传递的“货币供给”和“信贷增长”都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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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作为“最后借款人”扛起大旗。当缺乏借款人、货币政策也失灵时，辜朝明给出的解药是，政府借款并花掉私人部门的超额储蓄，直到私人部门的财务健康恢复。通俗的说，也就是日本政府采用的“财政刺激”，1990年后日本政府通过大规模加杠杆，投资基础设施，代替不争气的企业和居民拉动经济。目前日本的公共债务/GDP比重高达254%，几乎全世界最高，虽然没有恢复到数十年前的朝气，但保住了国民的生活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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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永远都拥有“借款人”？要想人们愿意借钱，结束“节约储蓄”的集体思维，只有当人们看到绝佳的投资机会。这往往取决于“技术的创新突破”以及“一国的经济发展阶段”。正如一个人的成长，会经历青年时期的发奋努力、快速成长，亦会步入中年，想要高薪却无法再熬夜的——竞争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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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盛极而衰往往只要一瞬间。一个国家最幸福的阶段，就是刘易斯拐点后的“黄金时代”，制造业快速扩张，技术有限的从业者也可以获得工资增长，政府税收增加亦会加强公共服务，降低人们的不平等感受，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希望！但这并非常态，一旦有更年轻的国家、以及劳动力成本不高的“追赶者”出现，最幸福的时光将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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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正处在黄金时代。在全球化过程中，随着加入“追赶者”的国家数量不断增加，各国黄金时代的时间也有所“缩短”。美国和西欧的黄金时代持续了大约40年，日本约为30年，亚洲四小龙则为20年。中国大概在2012年跨越了刘易斯拐点，工资水平显著上涨，中国用历史上最快速、最伟大的经济增长故事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而中国“黄金时代”能持续多久也成为全世界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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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衰退、或被追赶不可避免来临时。经济体的发展不可避免要经历一次转折，而回望这些国家的经验，就是在能增长时，政策全力支持经济发展。当衰退不可避免到来时，政策制定者则需要摆脱“黄金时代”记忆，这是面对资产负债衰退的共同挑战。也许无约束的财政刺激计划无异于疯狂，但通过政府去找到“好项目”，依旧是根本问题的根本解决方案，至少让国民还拥有一个不错的生活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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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只负责洗牌，但出牌永远是我们自己。对于日本而言，也许要经过一代人，才能从“低欲望社会”的消极心态中恢复。对于美国而言，面对追赶者他们也在力争跑得更快。而了解完人类经济的宿命后，无论对于国家还是我们个人，心态和气魄依旧是掌握在我们手里的东西，毕竟：岁月行深中，天道好酬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