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行端遇冷的读客文化，上市首日竟是另一番光景。

7月19日上午，以1.55元/股“超低价”发行的读客文化，在上市首日迎来了一众投资人的热捧，开盘仅10分钟，便连续触发两次临停，早盘股价最大涨幅更是逼近18倍，午后收盘前三分钟再度触发临停，股价突破31.66元/股，较发行价暴涨逾19倍。

而在此之前，读客文化的询价市场却不尽如人意，不仅发行价刷新创业板注册制下的新低，实际募资金额更是只有预计募资金额的1/3，凭借4372.81万元的实际募集资金净额，读客文化创下了本世纪以来IPO募集资金净额第二低的纪录，仅高于2012年浙江世宝的2971.18万元。

这一反差，招致不少争议之声。

“（这）反映了A股机制是畸形的。买方享受低价盛宴，散户热衷于打新抽奖游戏，发行人股东要的是上市资格，监管层要的是保持持续发行，投行已经挣不少钱了，少挣点没人同情。至于发行人吃亏，钱没进实体经济，似乎没人在意。”资深投行人士王骥跃受访指出。

低价发行与行业低估值有关

读客文化首日上市开盘价报13.95元/股，较发行价1.55元/股高开800%。

连续竞价阶段，读客文化瞬间触及18.14元/股的首次临停价格（较开盘价首次上涨30%）。在首次临停复牌后，读客文化又在极短时间内触发第二次临停（较开盘价首次上涨60%），第二次临停价格为22.32元/股。此后，读客文化股价继续快速冲高。

下午开市，读客文化的股价一直保持高位运行，收盘前三分钟触发第三次临停，最终以31.66元/股的价格收盘，成为创业板最强新股，全天成交额达到6.74亿元。

截至收盘，读客文化总市值合计126.64亿元，动态市盈率高达198.1倍。中一签可赚1.5万元。

但与火爆行情形成剧烈反差的是，半个多月前询价市场，读客文化遭遇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据了解，彼时主承销商通过深交所网下发行电子平台收到485家网下投资者管理的10，147个配售对象的初步询价报价信息，报价区间为1.48元/股-30.83元/股，但最终确定的发行价仅1.55元/股，刷新了创业板注册制新股最低发行价纪录，也是2009年创业板开市以来，史上最低价新股，同时也是今年以来发行价第二低的新股，仅次于1月19日登陆中小板的南网能源（发行价为1.40元/股）。

从基本面表现上看，读客文化所处的新闻与文化出版行业虽然较为传统，但公司基本面仍是颇为稳健。

公开资料显示，读客文化是国内各大数字阅读平台的战略合作伙伴和内容供应商，主营业务为图书的策划与发行及相关文化增值服务。

2018年至2020年，读客文化营业收入分别为3.19亿元、3.97亿元和4.08亿元，增速为19.90%、24.18%和2.77%；同期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分别为5181.08万元、5716.67万元、5155.13万元。其预计2021年上半年营收增幅13.08%-40.24%，归母净利增幅60.45%-97.48%至2600万-3200万元。

具体来看，近三年公司纸质图书销售金额分别为2.74亿元、3.32亿元和3.32亿元，营收占比分别为85.63%、83.63%和81.29%，是读客文化的核心业务和主要收入来源。值得一提的是，公司近三年纸质图书业务毛利率年均接近42%。

“公司出品的纸质图书产品具有品种效率高、可持续性畅销且长销的特点。品种效率表示以百分之一的品种份额创造的码洋份额，行业平均值为1。公司经营的各类图书码洋品种效率，指标均远高于行业平均水平，达到10.38。”公司董秘朱筱筱介绍，读客文化是目前主流电子书阅读平台亚马逊、当当网、掌阅、阅文等最主要的出版内容供应商，也单独签约具重大市场影响力的电子书版权，包括《三体》（三部曲）、《火影忍者》系列等。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注意到，此次遭遇“低价”发行，或缘于其所处行业平均估值较低。

根据读客文化发布的公告显示，读客文化的发行市盈率为13.06倍，较公司7月19日收盘时的动态市盈率相去甚远，但仍高于12.41倍的行业平均PE。

事实上，在同比的上市公司中，业务规模是读客传媒三倍，毛利率超过50%的新经典，截至7月19日收盘，总市值也不过53亿元，市盈率则为24.6倍；而同为出版业巨头的中信出版，截至目前总市值为67.67亿元，动态市盈率为21.1倍。

一名拟上市公司董秘认为，当前新股的PE与二级市场走势有关，“市场上现在热闹概念股的价格涨上天，但也有企业股价、PE不断创新低。IPO招股书重要的一章节是可比公司，包括询价机构在内的所有打新机构都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可比公司当前的PE。有些可比上市公司在行业排名甚至位于拟发行公司之前，询价机构怎么可能报出高价？”

不过，该董秘也坦言，当前询价机构“抱团”低价报价的行为也确实存在，但由于没有留痕，没有证据，监管也无从干预。

询价制度再惹争议

事实上，读客文化的遭遇只是当前注册制下IPO生态的一角。

据了解，此前创业板最低价新股是2017年10月17日上市的聚灿光电，发行价为2.82元，也是目前已经上市的新股当中，唯一发行价低于3元的。而2020年8月份注册制以来，创业板最低价新股是今年1月份上市的中辰股份，发行价为3.37元。

据读招股说明书显示，在此次IPO中，读客文化原计划募资2.68亿元，实际仅6，201.55万元，扣除发行费用后募资净额4，372.81万元，将全部用于版权库建设项目。也就是说，该股募资资金只有原计划的23%。创下注册制新股新低，尚不及公司去年净利润。

而在此之前，科创板也出现过募资完成率不足三成的情况，去年7月底发行的科创板企业龙腾光电（688055，发行价1.22元），预期募资15.52亿，最终募资总额4.07亿元，募资完成率也只有26.21%。但与读客文化类似的是，龙腾光电上市首日，也遭遇投资人爆炒，上市首日股价即狂飙到9.85元/股，随后两个交易日也大幅上涨，股价最高时曾达到15.2元/股，较发行价上涨逾11倍。

“发行节奏快，市场变成买方市场，压价是正常的。但价格如此集中却不正常，显然存在合谋，只是没证据而已。涨过高可能有爆炒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是发行价报价机构们无理砍价。资金没进入公司支持企业发展，而是被机构们掠去，再去打下一个新股。”王骥跃说道。

在王骥跃看来，当前的市场机制是“报价-还价-发行，买方还价直接定价了，卖方不能说不”，“去年市场就讨论过把剔除10%高价的行为改成去极端价，起码规则上合理一些，当然也可以让券商直接定价发行，询价不成为必须项。”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也不认同当前市场的发行规则，建议废除市值配售，“用实缴资金、冻结资金的方式来申购，线上线下采用统一的冻结资金，先预缴资金、冻结资金然后才有资格来申请这个配售，只有这样的新股申购方式才能够消除询价、定价的不负责任或者是串通一气。”

董登新认为，市值配售是核准制下的方法，现在实行了注册制，应该尽早地废除市值配售，否则可能导致网下询价机构通过股价操纵获取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