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 李硕北京报道

就在众多车企因原材料成本攀升而纷纷上调新车指导价之时，近期北京二手车市场的价格和成交量却“一泻千里”。

“从今年春节回来，市场里的生意就一直不温不火，最近疫情一反复，市场里就基本上没人（看车）了。”这是五月初《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调查北京花乡二手车市场时车商刘晓春（化名）的状态，彼时店内外的近20个车位已堆得满满当当，但因无人问津，他本人就半躺在阳伞下刷着短视频。

不过现在刘晓春连自己的店也进不去了，因为北京最大的两个二手车交易市场：花乡二手车市场和亚运村二手车交易市场分别自5月14日和5月13日闭市至今，市场内的车辆过户转让服务大厅也已关闭。两大日均流转上千辆二手车的市场被按下“暂停键”，似乎也让北京的二手车生意偃旗息鼓。

北京市汽车流通协会数据显示，4月，北京二手车交易过户总量约为5.17万辆，同比下滑22.87%。其中，外迁过户数量约为1.81万辆，同比下滑43.34%，接近腰斩。

“现在我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朋友圈卖车，群里的同行也都差不多，市场停了大家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像我们这种中小车商现在就是‘给钱就卖’的状态，能批同行批同行，如果有意向客户，哪怕平价（不赚钱）都可以商量。”刘晓春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说。

有车商路边卖车 车价缩水近两成

“市场关停了，现在里面的车多着呢，生意不景气，很多车商就把车留在里面了，毕竟开出来也要找场地放。现在进市场需要审批，他们要想把车拿出来也得走手续。”5月28日，北京市旧车机动车交易市场（花乡二手车市场）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随着市场内汽车交易过户、转让登记服务的暂停，眼下即使买了车也无法进行过户，不如再等一等。

但对于在市场内承租车位、花真金白银购置车辆的二手车商们而言，时间每流失一刻，沉没成本也就随之加重一分。“算上摊位费、租（指）标费、（买车的）利息、人工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我每天一睡醒就亏一千多块钱，你说我压力能不大吗？”在亚运村二手车市场干了十几年的车商老万感慨，现在是他自2020年疫情爆发初期以来最艰难的时刻。

为了弥补损失，不少二手车商开始转战“外场”：线上渠道吸引关注，路边看车成了闭市后车商们的日常。在一位二手车商的朋友圈中，近期清一色的内容均为“线上预约，随时看车”的文案和在售车源的图片。

刘晓春最近也全身心投入“线上卖车”的节奏中，一旦社交媒体上有意向客户咨询，他就第一时间和客户约定看车时间，只要觉得客户的购车意愿比较强，不是太偏远的地方他也可以上门送车。“现在问的人都少，遇到想买的那肯定得上赶着给人家送过去，前两天我在路边给客户看车还被摄像头罚了200块，最后也没卖出去。”刘晓春无奈地说。

艰难的卖车环境下，车商们对于车价的预期也在大幅下调。“以前一辆车别说亏钱，平出（不赚钱）都是少数，现在除了准新车、热门电动车能赚点钱，大部分老车根本无人问津，能以成本价甩出去就是胜利。”二手车商谭立（化名）说道。

不过就算是准新车的价格也在下行，以保时捷卡宴车型为例，在保时捷官方二手车渠道，2021年年中芯片短缺、新车交付周期延长时，一辆2020款行驶里程超过2万公里的保时捷Cayenne S售价一度高达126.5万元，已看齐原车主购车时的新车价格。如今，一辆2021款行驶1.8万公里的保时捷Cayenne S，在与上述车辆选配总价相似的情况下，车辆售价为116.8万，掉价近10万元。

“根据全国合伙的二手车各类商家数据看，仅4月一个月，全国大部分二手车经营者的二手车价格平均下降了近两成，销售量减少了一半以上的大有人在。”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专家委员会专家王萌告诉记者。

车商收车意愿低 消费者置换性价比不高

随车价一路走低的还有车商的收车意愿和信心。

在记者采访的多位二手车商中，近一半车商5月的销量都是个位数，有的车商5月仅卖出两辆车，连摊位租金还没有赚回来。稍好一些如老万也不过十几辆，但仍与年初和去年年中销量差之千里。

“现在手里的这十几辆车压着我几百万资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周转回来，你要说现在有个车摆我面前，除非是价格便宜到在我这‘过生日’（指压在手里一年以上）我都赔不了，否则还是算了吧。”老万坦言。

本地车商收车意愿不高，曾活跃在北京各大二手车市场的外地“买手”近期也因疫情防控原因有所减少。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因北京道路环境、养护条件、车辆平均保有量较高，年份近、里程数少、车况相对好的二手车数量多，吸引了不少其他区域的车商来北京地区收车，再回到当地售卖。

不过随着疫情管控措施的严格，进京收车变得不那么容易。数据显示，当前北京地区的二手车外迁比例仅为38%，较去年同期的48.52%下降10个百分点以上，低于近五年平均42%的外迁比例。外迁车需求的下降进一步压低了当前二手车的收车价格。

近期打算逢低换车的李毅飞（化名）就发现自家的7年别克君威价格掉得厉害，年初时还有人出6万元收购，但最近再问，出价6万元的车商直接“拒收”，其他车商的报价也普遍不足5万。“跟心理预期落差太大了，虽然现在买二手车便宜了些，但自家老车也跌价不少，相当于背着抱着一边沉，并没得到太多实惠。”李毅飞告诉记者。

李毅飞的感受并非个例，王萌告诉记者：“最近二手车收售价格双下降，的确是疫情导致的流通问题，我认为不太正常，预计随着疫情好转会有调整。从目前消费者角度看，以旧换新至少增加了10%左右的成本。根据历史表现和正常的行业规律看，预计后半年新车供应缓解、疫情形势稳定、政府各项促进消费补贴实行，那个时候再抄底换车也许会更好。”

暖风渐起 下半年市场或将有所恢复

不过随着北京疫情形势的逐步向好，曙光也近在眼前。

“顺义的二手车交易市场开了，可以过户了。”二手车商群里的消息令在家“朋友圈卖车”快半个月的刘晓春很是兴奋，他在这期间批给同行的一辆车也终于可以腾出指标过户。

老万最近也借着居家的空档重拾了此前很久没管的自媒体，经过这半个多月的休息，他也有了不少新想法：“雇两个前台接待，把展厅装修的极尽奢华，再高杠杆购进豪车的运营方式这两年实在是水土不服，降低成本运作二手车才是当前渡过难关的生存之道。”

为缓解车商们的资金压力，各大二手车交易市场也都依据《北京市人民政府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等7部门关于减免服务业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房屋租金有关事项的通知》，给予商户相应的租金减免政策。如花乡二手车交易市场规定，根据房屋租赁合同约定的租金标准减免房屋租金6个月，亚市则减免3个月房租。

随着北京各区陆续调整防疫政策，二手车商们对市场的解封也做好了充足准备。谭立已经开始和合伙人一起开会商量准备在六月启动促销方案。“六月本来就是车市淡季，又赶上疫情，市场如果开了我们得加把劲儿先开个张啊。”谭立说。

“虽然由于疫情导致的闭市、物流等各方原因，大家的消费意向不如预期，但是我认为压抑的消费需求迟早还是要释放出来。总的来看，下半年如果疫情能够逐步好转，得到有效控制的话，二手车的交易还会出现一定反弹，但全年交易量以目前状况看会受到比较大的影响。”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专家委员会委员颜景辉告诉记者。

根据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数据，2022年1~4月，全国二手车累计交易量498.02万辆，同比下降8.54%，与同期相比减少了46.5万辆，其中4月同比减少38.86万辆。1~4月全国二手车累计交易金额为3478.35亿元，同比增长3.04%。